百花楼里近来住进了一对主仆。
街口茶铺的李阿婆是第一个发现的。
据说其中那黑黑瘦瘦的女仆名叫竹叶,尽管生得不怎么讨喜,却有一口白牙和一把好力气,有一次向李阿婆讨了碗水喝,后来接连每日的清晨,都替老人家默默挑满了茶铺内的水缸。
这一日竹叶又来挑水,照例又灌了一大碗的茶水下去,李阿婆不免打趣道:“小叶子啊,花公子那里不给你水喝吗?”
竹叶咧开嘴笑了笑,颇有些不好意思,摆着手答道:“阿婆,花公子那里的茶水太香了,我喝不惯的。”
喝不惯,而且还喝不饱。
偶尔听花平提起百花楼那一小撮茶叶价值几何,竹叶就再也不敢去碰花公子的香茗了。
那等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合该只配花公子和她家小姐,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享用。
至于她小叶子,这茶铺里的茶水已是极好的了。
李阿婆笑说了一句“傻闺女”,又给竹叶的海碗里续了满满的热茶,问:“花公子的眼疾真的能治好吗?”
竹叶斩钉截铁地道:“能!”
她家小姐亲自出手,这世上有什么治不好?就连她,不也是被小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么!
李阿婆诚心诚意地念了好几声佛。
竹叶却执拗地道:“救人的是我家小姐,可不是观音大士呢。”
李阿婆忍不住伸手轻轻拧了她一把,连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菩萨切莫怪罪!”
说完还双手合十,就在这简陋的茶铺里遥遥拜了几拜。
竹叶习惯性地摸了摸肋边那处伤疤,蹙着眉不说话。
李阿婆口中的“花公子”名叫花满楼,乃是江南巨富花家的七公子,幼时就已双目失明,但为人很是宽容和善、温文儒雅,又生得一副芝兰树的好相貌,可以说自打他住进了这座小楼,整条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统统拜倒在了花七公子的无差别魅力之下,就连李阿婆这样一脚埋进了棺材里的老太婆,都忍不住叹一句天公不美,生生让明珠蒙尘、白璧微瑕。
只有眼前这个黑瘦的竹叶,搬进了小楼得有大半个月了,嘴里还依然念着小姐长小姐短的,几度引起了“花七公子后援会”的公愤。
李阿婆是从未见过那位小姐的,只隐约听人说起,那是花老爷花如令特特从凤阳府请来的神医,而竹叶就是被那位神医所救的,之后就自卖自身,做了神医身边的侍婢。
真是个傻闺女哦!
李阿婆摇头叹息,又不住地在心底念起了佛,祈求上苍保佑花公子早日康复。
晨露未晞。
初升的曦光轻柔地洒落在鲜花盛开的窗前,令秋日的萧瑟在视觉上被这一片花团锦簇驱散了几分。
秋风飒飒,但院子里的丹桂依然香飘四溢,俏生生立在风中怒放,直把最娇艳的一株伸展到了小楼的窗口,在楼内洒下一缕幽然的芬芳。
而花满楼此刻正坐在窗边。
他身着月白锦袍,唇边微微含笑,被馥郁的秋菊、俊秀的木槿、热烈的木芙蓉以及清雅的簪花等各色鲜花包围其中,更衬得白衣胜雪、君子如,让人见之忘俗。
一阵齿轮转动的咯吱声,伴随着木板被碾过的响动从花满楼身后传来,他修剪手边那株山茶的动微微一顿,回头道:“宓姑娘,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们很难发现他是个瞎子。
花满楼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双目明亮,目光之中带着对于生活和生命的诚挚热爱,如同情人般温柔地抚摸着山茶的花瓣,修剪余枝的动自然流畅,毫无滞涩。
宓含烟对此习以为常。
因为她正是花如令请来替花满楼治疗眼疾的大夫。
宓含烟问:“花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花满楼笑了起来,答道:“眼前似有光亮,一日胜过一日。”
宓含烟点点头,一手按住扶手,由花家高价从朱停处购得的木制轮椅就自动运转了起来,将坐在上面的她带至花满楼面前。
她如往常那样道:“低下头,我看看。”
花满楼又笑了,他放下那株山茶和修剪的工具,双手在一旁的水盆中濯净,擦干之后才施施然搬过一把椅子,在宓含烟面前坐定。
宓含烟比起常人微微散发着凉意的手指,动轻柔地掀了掀花满楼的眼皮,对着他的瞳孔只瞧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她朝楼里喊了一声:“竹叶,掌灯!”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竹叶极具辨识度的脚步声,她咚咚咚踩着木制楼梯上了楼,手里那盏刚刚点起的烛台就举到两人近前。
烛灯如豆。
蜡是上好的白蜂蜡,掺入特制的合香,有提神醒脑、清润明目的功效,因此价格高昂,也只有花家这等的豪富,才舍得拉了一车放在小楼的库房里,任凭竹叶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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