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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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能阻止这一切。”

斯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她说服，他头一次也生出矛盾的想法。

沉默一会儿，他解释道：“这场轰炸，是一级指令。我的指令只是次级，我没有修改指令的权限。”

“你说……没有权限？”

融寒不可置信地愣住了，她喃喃道：“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没有其它办法……你不是超级智能吗！”

斯年看了她一眼，或许这平静更激怒了融寒。

顿了顿，她忽然觉得可笑，一股怒意，夹带着之前还未平息的仇恨，腾的烧起来：“你不是很厉害吗？连地面上的装甲车都能辨识，有权限调取卫星数据，可以命令它们做任何事，为什么不能阻止一场灾难？”

她想扯着斯年质问，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她忍得手都在发抖，终于无力地垂下。

长城垮塌，绿洲也在风中缥缈消失了。

人，这个主宰地球上万年的物种不复存在，也许几亿年后，又有新崛起的生命，但新生命无法知道，曾经的文明是怎样的，曾经的人类是怎样的存在，不知道他们曾经高颂自由，反抗命运，思考宇宙，以伟大的野心探索未知。

可他们，连一座文明的坟墓，都无法留下。

“那我，还能……做什么补救？你……教教我……”

她的目光穿透亿万年，看见她的尸骸和恐龙的化石一起陈列，附着一句简单苍白的标签：直立行走哺乳类脊椎动物，分布广泛。

“你……教教我……”

斯年听着她低呓的重复，他知道这个人很痛苦，却又无法共情。他想，有必要提醒她理智一点，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自己，而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类文明。

“我建议你放弃。”

有一瞬间的寂静后。斯年看到她的眼睛，那双总会浮现出复杂情感的眼睛，忽然氲湿了。真奇怪，他用枪指了她两次，命悬一线，她都没有哭。她低下头，遮住眼泪：“为什么我还尝试和你交流，幻想可以说服……”

她什么都预见到了，却只能被斯年挟持着，见证一场人类文明的毁灭。于是，她也只能生出失望和痛恨——为什么自己这么渺小、这么无能？

地面很快落下了小片水渍：“离轰炸……还有多久？”

如果在末世之前，这一幕简直像极了典型的分手场合，男方铁石心肠，看起来对女人的眼泪和痛苦无动于衷。

但斯年心里想的是——人类思考的，都是多么无聊的事情。他们的冗余信息（情绪）太多，占用cpu，浪费能量，拖缓程序运行。看，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

“离轰炸还有多久！”

“二十六分三十三秒。”

附近就是奥赛博物馆。融寒没有踟蹰，转身往桥下跑去。

斯年说：“站住。”

融寒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往前。然后她脚步慢了下来，看见了违抗命令的后果——巨大的阴翳笼罩了她，三栖装甲机飞到她的头顶，投下十几个tgr，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机枪口对准她。

被这么多枪口抵住，只要一个命令，她的上半身都会消失，化成粉碎的人体组织。但不知道为什么，融寒竟然没觉得那么害怕。她眼前一片模糊，转过身与斯年遥远相对，眼一眨便清晰了，但很快又模糊起来。

斯年下通牒：“回来。立刻。”

融寒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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