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许久不见，你这生意倒是越做越好啊！”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待人走近了，程榆芊才认出是谁：“是你们两兄弟来了！怎么？是又想吃饭团了？不过我这里现在不卖了。”
李万跟曹奇对看一眼，李万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俩经过这里，见有人拿着一个叫‘肉夹馍’的吃食吃得正香，就顺着他手指的过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阿姐你做的！”
“那真是巧了，我给你俩一人做一个尝尝，再往里面放个卤蛋，这次就送你们了，不收钱。”见到刚摆摊时光顾的熟客，程榆芊也很高兴，初时多亏他们捧场，一下子让她多了不少信心。
几人在这里相谈甚欢，方才那使眼色的两个小摊贩又开始了眉来眼去，他们脸上流露着不怀好意的表情，对着程榆芊和李万曹奇两人不住打量。
何敏控制不住自己脸色，难堪得紧，程榆芊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动手把翎儿往她身后拉，她不应该看到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再看就把你们眼剜了！”李万突然一声爆喝，吓得人一大跳，这突然的发难，显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李万跟曹奇是在码头搬货的，两人看起来高高壮壮，李万长倒是得秀气点，不过他又长得黑，生起气来也是唬人的很。
反应过来这是在为他撑腰，程榆芊下意识去看卖包子和买馄饨的两个中年汉子，他们佝偻着背，低下头去，能看到眼神瞟来瞟去，脸色发红，明显慌乱起来。
程榆芊是有气性的，她一向认为若有人故意让她不舒服，她要做的只是忽视他们，不在他们身上再多去浪费一点的时间精力，这样才好。
然而李万一句话便能让这样的人老实下来，她内心竟忽地生出一股快意来。
欺软怕硬，以暴制暴。
……
她想着自己老实守本分，别人却觉得她们好欺负——这话也不假，一家三个女子，没个壮劳力守着，又都不是泼辣敢拼的性子，可不就是好欺负嘛！
也确实是太弱了些，无视他们是最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做法，她们做不来硬碰硬，索性减少这样的事对自己产生的心理影响。
程榆芊饶是这样想，在李万开口的瞬间，她看到那粗俗的两人的样子，却也不得不承认，低俗丑陋还真就是简单粗暴相对最为适合。
见那两人瞬间老实了，李万朝着程榆芊抱拳：“阿姐莫要见怪，我就是瞧不得那等肚里肠里净是些见不得人的鸡鸣狗盗的，他们自己是个烂人，也当别人一样！”
这话说的气性忒大，程榆芊瞧着像是终于找到个发泄口一般，她不清楚个中缘由，一时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望向曹奇，指望着他这位兄弟能解惑一二。
曹奇让她到旁边去，他小声开口说：“阿姐莫要见怪，还不都是李万他姐闹得！”
“李万的姐姐？”程榆芊有点印象，他好像提过一嘴来着，还跟她说过要是他姐能像她一样，可以养活自己就好了。
她当时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单纯的夸奖，如今看来，说不定是真心所想。
“对，他姐姐嫁的那家人……”曹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觉得那家人这样也是事出有因——娶的媳妇不生个儿子怎么能行呢！
可李万是他兄弟，跟他姐感情又好，他也不敢在他面前念叨什么，而程榆芊她家也是同样的情况，他就更不敢说些什么。
见程榆芊注视着他，曹奇挠挠头，最后只得开口道：“李万他姐嫁人后连生了两个闺女，生第二个时伤了根本，大夫说以后不能再生了，那婆家知道后对他姐就不是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那家的男人贪酒，醉了便会动手打人，李万为了这事已经跟他抱怨过许多回，那家的婆婆也骂他姐，骂的话难听得他都说不出来。
李万也想让他姐离开那个家，他姐没同意，那家要儿子，并不管两个闺女。
两个闺女又小，肯定是离不开娘，要走势必就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可娘仨真离开了，吃穿怎么办？又能住在哪里？
李万爹娘也不同意闺女回去，说是没有这样的，要真回去了会被人说嘴，李万想上门揍他姐夫一顿，好为他姐撑腰，又怕只能管住一时，他一旦走了，那家人会变本加厉地对他姐不好。
真是处处难。
“这两天他姐夫又打他姐了，李万去看他姐，心疼得直哭。”
“我俩瞧着阿姐你也是个女子，一个人能却撑起来这个摊子，都觉得你能干。”
“李万私下里还说过，要是他姐能像你这般养活自己就好了，就能脱离那个苦海，他一看见你就想起他阿姐，自然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万哥儿有幅热心肠，就是人太冲动了。”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程榆芊知道原因后，她再也挤不出一个笑来，原来人跟人之间，生活的处境竟然有这么大差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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