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学认为,在生物基础上,女人,通常比男人更非理性,更容易冲动。林奈虽然不愿被这种刻板印象固定思路,但事实上,经过一席深夜长谈后,上官婉儿的确比她预想的、更快接受了自己。

想当初,曹参拿着以假乱真的信物,还要找人多方考验来者呢。莫非同为政治人物,女相真的就更浪漫、更信赖直觉?

林奈脑子里转来转去,给自己这么快便拉拢到上官婉儿寻找理由——或许还是要归功于形势。比起地位稳固安享太平的老臣曹参,“前朝旧臣”上官婉儿周边正危机四伏,随时可能掉脑袋,容不得慢条斯理去破解问题。

也许,还因为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侠,表面自信爆棚,带着点“留侯后人”的天师气质:“小女子审时度势,亦观测天象……她二人大逆不道,近期极可能有危害圣人的举措,不可不严加提防。”

从初唐到盛唐,神棍一直很有市场。袁天罡,李淳风,还有武则天宠臣明崇俨……林奈说起自己通晓卜算相术,上官婉儿无论信与不信,都不敢直接定义为造谣的。

况且,她还知晓一段尚算宫闱隐私的故事:“许州参军燕钦融,曾以密折上报,指责皇后与公主淫;;乱;;后宫、结党干政,危害社稷……圣人调他进京问罪,还未有结论,韦后便传旨命武士将他直接摔死……如今这母女二人变本加厉,愈发猖狂,不日又将制造祸端。”

那会子的上官婉儿,听着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方嗫嚅道:“你又如何知道此事?”

“韦后母女所所为,实则并不严密,自有正直人士披露诘责之。”

林奈自然不会说,该消息来源是后世史书。上官婉儿却不禁猜测,她是否从韦后那方弃暗投明而来。且听林奈正色道:

“事态已然紧急,故吾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匆匆惊扰昭容,还请见谅。”

林奈轻轻放开上官婉儿,就见这位巾帼女相摆出心悦诚服的姿态来——不仅表态一切以皇帝要紧,还感谢侠女仗义种种。

林奈自此才稍稍松了口气:这番果然押对了宝。如果上官婉儿忠于皇后,又或者心存侥幸,这时候总该辩驳几句的;她却只顾关心李显,看来原本就对韦后母女既有不满、也不放心了。

争取到第一个有效的同盟者,这才开启了拯救中宗皇帝陛下的第一步。

尽管这个同盟者,未必毫无芥蒂。但好歹,两人面子上可以比较和平相处了。

上官昭容小心问起奇人异士的过往,被林奈神秘兮兮的搪塞了去。婉儿没太深究,暂且专门操心宫中的李显。“可惜圣人素来仁厚,对妻女毫不设防。敢问侠女,可知这二位计划如何下手?”

“用毒。”

林奈说得毫不犹豫。

“啊!”

上官婉儿听她十分肯定,竟后退一步。“这个……但凡韦后与公主进上之饮食,圣人并不在意内监是否试吃……”

林奈皱了皱眉,心底却有几分欣喜——想来,自己的推断是符合“史实”的。

装大义凛然的林奈,刚知道任务对象时,心里其实纠结良久。

这次任务打开始,就没有系统君(或者说班导)一路拌嘴聊天,她很容易产生不确定感。

毕竟,仅仅知道一个干巴巴的任务目标,却无法从蛛丝马迹去分析自己方向是否无误,她很容易抑制不住焦虑。

虽然,按史书记载去分析,拯救李显的关键,在于控制韦后母女;但身临其境,周围却寻不着别的佐证,她总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林奈一直在想,李显之死,真的是遭人下了毒吗?

按某些说法,皇帝陛下自己暴毙,也不是没可能。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传下来的基因,可不怎么样。李治的兄长姐妹们,就没一个长寿的。李治自个,也是年岁不高就中风过?还是头疾?反正一度眼睛都看不见、要依赖老婆主政。

但,系统既然安排自己来“拯救”,就意味着某些适合人力干涉的因素存在。所以,从“任务”推断,史上的唐中宗应该的确“死于非命”。

那史书真的无误,他是不是韦后母女杀的?

政治逻辑上并不很通。但思来想去,还有谁会这么过分?

尽管李显死后一场场闹剧,最终的受益者是李隆基、又或者说李旦。可眼下局势,李旦身为皇弟,在哥哥有亲儿子情况下,法理上继承权压根不占优。

何况,武则天年迈时,预备传位的皇太子人选,本是“自愿退位”的“前任皇帝”李旦。是李旦本着明哲保身,才把储君位置让给了兄长。

那会儿武则天眼见就不行了,正需要儿子去接任皇帝宝座。若稍微有点高风险高收益的想法,李旦就没可能这时才突然想害死哥哥。而身为他第三子的李隆基,继承权看似更加遥远,动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太平公主更没有嫌疑。李显本就不是强硬派,对妹妹也不错,她目前还活得挺滋润。即使这位长公主跟她嫂子侄女不对付,也不可能去害死同父同母的亲哥。

以结果论,唯有韦后,安乐公主,大概还真可能有点收益,尤其是从武则天上位之路去联想……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武周女皇的征途没那么容易模仿!

从后世史书看来,这两人的政治素养也不算高。林奈不得不想起那个针对女人的刻板印象——逻辑欠佳、容易冲动。所以,她一时脑袋发热出手弑夫(弑父),那是真的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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