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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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色银蝶小袄，水蓝的绫裙儿，头上只戴了小小两朵珠花，虽衣服都是织金缀珠，眉眼也是天生一段风流态度，看得出日后俊俏的模样，但现在怎么看，也还只是个略有些瘦弱的女童罢了。

文皎心中黛仙子一般的印象立时就消失了。

才七岁……

确实还只是个孩子呢。

文皎还记得几句书中形容黛的词句。

她在屏风后细细端详，见黛真真是眉眼动人，眼中盈盈若水，虽看上去身体瘦弱了些，确实似乎有些不足之症，可能是入宫累着了，有些气喘，但也不见得有什么一身之病。

她心想，左右宫中医药齐全，一会儿找个太医给黛看看。

再看黛行动，果真是似姣花照水，颇有弱柳扶风之态。她这副仪态是十来年打熬出来，黛小小年纪却似乎是天生如此。

屏风外，贾母带林黛行礼问安。

苏皇后免礼赐座，笑道：“本来今日只是我这不省心的妹妹想见见林姑娘，谁知还劳动了你老人家。”

贾母忙道：“不敢，不敢。臣妇外孙女年纪尚幼，恐失了礼数，冲撞了宫中贵人，臣妇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倚老卖老一同入宫。惹得皇后娘娘心中不安，是臣妇的不是。”

贾母年纪约六十余岁，慈眉善目，体态雍容，头发还尚未全白，看上去身体还很健康。

苏皇后笑道：“罢了，这些客套的话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看林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极好，果然是名门之后，老夫人过虑了。文皎，快出来见礼了。”

贾母和黛便见一位双十年华的貌美女子自屏风后转出。她身量纤细，着一身深深浅浅的水色，身姿挺直，宛若松竹，发挽高髻，长眉入鬓，眼波流转，身上金环佩，缓步走来，却并未闻得环佩之声。

她在贾母身前盈盈一福：“苏氏文皎见过老夫人。”

贾母忙道：“苏姑娘多礼了。”

文皎起身一笑，又拉着黛的小手互行了礼，牵着黛坐在贾母身旁，她坐到贾母对面。

苏皇后便笑道：“宫中事多，我就不相陪了。昨日闻得老夫人也要来，我已请示过母后，特许老夫人和贾女官在宫中见一见，想必贾女官此时正等着老夫人呢。林姑娘就和我这妹妹在宫中玩一日罢，不必拘束了，也尝尝宫中的口味，如何？”

贾母闻得此言，先是一喜，再是一忧。

只是皇后面前，岂有她犹豫的？她只得安抚的看了黛一眼，跪下谢恩。

苏皇后抬抬手，自有宫女将贾母扶起来，领她去了。

文皎笑道：“姐姐，那我可就躲懒儿了。”

苏皇后笑道：“去罢，中午想什么吃的只管叫他们做去，想要什么，不必来回我，你请了人来的，别委屈了林姑娘。”

林黛忙起身谢恩。文皎便牵着黛退出殿中，觉得黛着实是太瘦弱了，她握着的这手虽然肌肤细腻，却骨节分明，不似一个女童的手。

该怎么把黛养胖些？她这样可怜见儿的，怕是风吹吹就跑了。

骤然离了外祖母，独自一人在宫中，黛心中很是紧张。

身处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万一冲撞了什么人，会给贾林两家都带来灾祸。而且牵着她手的这位女子，将要成为她的继母。

昨日还因为这事，宝挨了一顿板子——虽然是宝自己口无遮拦。

种种情绪相加，由不得黛不小心翼翼。

此时已出了殿门，文皎接过宫女手中黛的斗篷，蹲下给黛细细系上，笑问：“林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怎么称呼你？”

黛看面前的女子眉眼弯弯，眼神清澈，不知怎的，心中紧张消除了大半。

她轻声回话：“苏姑娘，我乳名黛。”

文皎笑道：“那我就叫你黛了，可好不好？”

见黛点头答应了，文皎直起身，继续牵着黛的手往前走，又问：“我记得你是去年冬日来的京里。京中冬日寒冷，可还住得惯？你在荣国公府是和谁住的？”

黛答：“住得惯，京中虽冷，但屋子也更暖和，如今我是和外祖母住。”

这些事书中都写得清楚，但此时不过是和黛多说说话，互相熟悉，所以文皎也就明知故问了。

文皎又想到黛在贾府一直是和宝一起住在贾母院中，二人深厚情谊一半是天缘注定，另一半是同吃同住结下。如今黛才住了半年多，也不知道二人感情发展得如何了，只得慢慢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