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昶希这人喜欢玩摄影。有一回,他在暗房里冲洗胶片,手指在暗红色显影液里抖个不停。那胶片上的画面慢慢显出来,可把他惊着了——昨天拍的玫瑰园废墟正中间,站着个穿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她怀里抱的白玫瑰,在底片上黑得跟墨似的,背景里本该枯萎的蔷薇丛,却开着血滴一样的花。
就在这时,暗房灯泡「砰」地一声爆了,玻璃碴子扎进他手背。他摸黑去抓胶片,手还碰到了压根不存在的绸缎衣角。显影盘里的药水咕噜咕噜地打起了漩涡,还浮出一张泛黄的信笺,上面写着:「七月十五子时,携玫瑰归位。」那字还有股铁锈味儿,和三天前他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老式禄来相机里夹着的日记残页一模一样。
何昶希一看这信笺,就照着日记说的,跑到城郊那荒废的圣玛丽女子学堂去了。礼堂的彩窗碎得跟蜘蛛网似的,月光透过裂缝,在地上拼出个玫瑰图腾。他把相机对准图腾中心,取景框里的画面一下子就扭曲了——1919年的毕业合影一层一层地剥落,三十七个穿素色旗袍的女生,脸一个接一个地烂掉,最后就剩下捧着白玫瑰的少女林晚棠,跟活的一样。
突然,地砖下面传来根茎蠕动的声音,血色藤蔓「嗖」地一下就刺穿了他的登山靴。他挣扎的时候,一脚踢翻了祭坛,碎陶片里滚出一枚银质校徽,背面刻着「己未年玫瑰社林晚棠」。藤蔓缠上他脖子的瞬间,怀里的老相机自动按下了快门,闪光灯一亮,照亮了墙壁:密密麻麻的玫瑰根须里,嵌着一具呈拥抱姿势的骨骸,指骨还紧紧握着枯萎的花茎。
何昶希把新拍的照片拿去暗房冲洗,发现林晚棠的白玫瑰每张颜色都在变。到第七次显影的时候,整朵花红得跟凝血似的。他又跑到图书馆,在尘封的《沪上奇闻录》里找到记载:1919年七夕夜,圣玛丽学堂三十七名女生集体失踪,就剩下满园变了色的红玫瑰。第二年,采花商人在温室里暴毙,尸体被玫瑰根须贯穿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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