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晚上六七点的时间,天却已经全黑了。十二月将近,黑暗也来临得越来越快。
宗像花音仰头看着眼前的招牌,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听说这家店的大阪烧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时间追溯到半小时前,在沢田提议要请她吃饭时,花音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自觉没有帮过什么忙,不想随便接受这份好意,但对方在这种地方却意外固执,最后两人各退一步,选择了相对来说并不正式且比较便宜的大阪烧。
花音说着偏过头,旁边的沢田正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之前邻居跟我推荐过这家店。结果还是靠宗像さん才找到啊。”
他笑眯眯地对上她的视线,在夜色和霓虹的光芒下,他嘴角的弧度竟显得格外柔软。花音突然忘了要说什么,急忙别开头:“嗯,这家店在学园都市确实挺有名的……”
她率先掀开门帘往里走去,立马就有店员迎上来给两人安排座位,并推荐了刚上不久的两款冬季新品。
“宗像さん要点哪个?”
“想试试新品里有牛肉的这个。”
“那就要两份,麻烦了。”
沢田将菜单递给服务生,转过头来笑道,“好久没吃过这个了,还真有点怀念呢。”
花音闻言挑了挑眉,奇道:“沢田老师是哪里人?大阪烧在日本姑且也算是到处都有吧。”
沢田又是习惯性地用手指碰了下脸颊:“出身是东京,不过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没什么机会回来。”
“原来如此。”
花音点点头,“国外吃的东西确实没有国内丰富。”
顿了顿,她突然抬起眼皮,眼底似有光芒一闪而过,“老师在哪个国家?”
沢田弯下眼角,腼腆地笑了:“主要还是集中在南欧那一带。”
宗像花音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听说地中海沿岸气候温和,环境宜人,想必老师这几年已经把各种美景都看遍了吧。”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工和学习,也没什么机会出去玩。”
说话间,大阪烧的材料都送上来了。店员开始为他们当场制,油和食材在铁板上发出“呲呲”的声响,氤氲的白色一下子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花音低头看着饼面上的海苔渐渐卷曲、缩小,似乎仍能感受到对方注视着她的目光,静如深水,好像极力想在这片刻之间读取什么。可等她再次抬头,沢田纲吉正兴奋地看着自己的那份大阪烧,示意她开动:“趁热吃吧。”
花音笑笑,不动声色地拿起小铲子,将食物装进面前的碟子里。
南欧,沢田。
两个关键词。
首先,南欧一共就那么几个国家,他明显是在含糊其辞,故意不想透露具体生活在哪里。其次,沢田这个姓氏在日本是很常见,但在南欧活动的沢田总不至于还有那么多吧?而且名字的发音也很微妙。
但是有个问题花音始终想不明白。
他在最初遇见她的时候露出了极为意外的表情,说明此行最初的目的绝不是针对她。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彭格列十世,那他是察觉了有人试图帮助白兰逃离的计划才前来的吗?
就算真是这样,身为boss的他也没有亲自过来的必要,还到她所在的学校任职,带她过来吃饭?
为了一个尚未排上日程的计划只身深入敌阵,现今的白兰难道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不不,这太不合理了。
一顿饭吃完,宗像花音也没有探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而关于他之前提起要找的那个人,沢田说:“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只是,现在并不是去找她的好时机。”
说这话时,他不自觉垂低了眼睑,目光中带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也不知道再见面,她会不会假装不认识我。”
花音一愣,几乎下意识便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沢田哈哈笑了两声,“随便乱猜的。宗像さん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从青年嘴里呵出的白气徐徐染过斜切的街灯光芒,花音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他,客气地笑道:“那就一起到学校吧,之后就不顺路了。”
窄小的街道上行人渐渐稀疏,花音走在前面,沢田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个人好像都把话在餐桌上说完了,此时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冬日的夜里溢出清冷的潮湿味道,对这样的沉默,花音竟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像是似曾相识,无端生出一股怀念。
如果现在和她一起的是白兰,想必一路都要听他喋喋不休吧。
那么怕寂寞的一个人,此时被软禁在西西里的某处,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正这么想着,余光划过街道,一个人影冷不防撞进眼中。花音先是一惊,随即皱起了眉。
那家伙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但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某个地方片刻后,贴着墙角,蹑手蹑脚地移进了身边的小巷。
花音没有多想,简短地和沢田打了个招呼:“抱歉老师,我遇到个熟人,你先回去吧。”
说完也跟着钻进了黑幽幽的小巷子。
这是餐厅后备入口外的紧急通道,道路两侧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垃圾桶,只能借着转角外的路灯提供一点点照明。
花音没有出声,看着前面的那女生慢慢贴近一个拐角,她也缓缓地靠过去,走得近了,竟然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喂,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付钱的人只说给这家伙一个教训,这样算不算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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