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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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林如海翌日清晨，从下属那得知昨夜轰动扬州城的'神迹'后，是有些薄怒的。

在他看来，这定是哪个三教九流之辈，在迷惑百姓。他本想命人彻查，对那装神弄鬼之人严惩不贷。孰料，扬州城中，人人对此深信不疑。连带着府衙中一些血气方刚的男儿，在家中妇孺的影响下，都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冒犯了神仙。

林如海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些日子里，处理起政务来都是勉强，根本费不出心神再去管此事。

他正交代着心腹林园一些事时，忽然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林如海？”

林如海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白衣胜雪，自天而降。

林园惊道：“仙人？”

来人正是装神弄鬼的张依依，她打量着红楼梦出场极少，却十分重要的人物——林妹妹的父亲，惊奇不已。

该说不愧是林妹妹的父亲吗？这男人虽已中年，却面如冠，虽身形消瘦，却气度风雅。真是叫人一见难忘的风流人物阿！

“你是何人？”

相比起林园的敬畏之色，林如海的面容显得非常平静。甚至，隐隐透着不悦。

“救你命的人！”

只见张依依广袖一甩，林如海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了过去。目眩神迷间，感受到一道奇异的热源贴上了后背，又有几道暖流自后背，分别流向心、胸、肺等五脏六腑。一刻钟后，他'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可再睁眼时，瞬间觉得身上松快不少，比年轻时还有力气。

这一下，他再也不敢不敬了，当下回身揖道：“多谢仙子。”

张依依仍旧端着架子：“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女儿。”

“黛？仙子识得小女？”

“我本是修行中人，不受世俗香火，不管尘世纠纷。昨日，我正想前往东海之滨。途径此地时，忽有所觉。我算了一卦，原来令千金与我，竟还有一份未尽的师徒缘分。”

说完，张依依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字都没错，不枉费昨晚费了那么久的功夫背稿。

林如海似乎想到了什么，为难道：“不瞒仙子，在下只有那么一个女儿，不过六岁……”

张依依忙道：“你放心，我也不是那冷心冷肺的人，何况你这女儿，我喜欢得紧，舍不得她难过。我不带她走，我只住这儿，做她的师傅，好好教养她。”

见林如海的神色有些松动，她一语双关道：“不瞒你说，你的寿命本只剩下三、四年。我贸然插手续你性命，全是为了黛。你可曾想过，若你死了，黛当如何？”

林如海怔然。

黛当如何？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怕是活不了多久。黛是他膝下唯一的一点骨血，他自然是要为她谋划好后路的。这段时日来，他之所以还拖着病体顽强地在职位上挣扎，就是想做些成绩出来，让天家侧目，好方便他求个恩典。希冀将来，即便他不在了，天家也能看在他鞠躬尽瘁的份上，能看顾黛一二。

林家子嗣不旺，多代来都是一脉单传。唯一可依靠的近亲，只有黛的外祖家、发妻贾敏娘家。黛又是女孩，须得有妇人教养。因此他已打定主意，将黛托付给她外祖母照顾。

他虽不曾与任何人商夺，却已思虑再三，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眼下，忽然出现一人，不但为他治好了许多名医都治不好的病，还仿佛早就知道他的打算……即便不是仙人，也是有大神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