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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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这天，快要穿过武洲的时候，跟在身后的穿越女，突然很是惊讶的低低叫了一声。

他恍若未闻，微微扶正了头上戴着的斗笠。

这女人像是从来没有到乡下来过，看什么都一脸好奇的样子。她这几天的胆子也大了些许，虽然仍然不敢同他高声说话，偶尔倒也学会了看着他的脸色、杂七杂八的问些蠢问题。

他向来不置可否，有时心情的确尚可、施舍般的开口讲上几句话，那女人就满脸兴奋鼓舞的样子，能够回味似的雀跃一整天。

……多么，容易满足啊？

虽然他永远不会承认，但是在这个穿越女的身上，总有那么些熟悉的东西，隐隐约约的刺痛他的眼睛。

……还能有什么呢？

高杉晋助，在短短二十年满是鲜血和泥泞的人生里，不是只有那么一小段时光，是纯然无忧无虑、再也不必顾及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纵声欢笑的吗？

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哪怕不顾仪态的哭出来、怒吼出声、打架打得遍身狼藉，心里也总有一块地方是松融又温暖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个人始终站在自己的背后、用有力的手掌宽抚他们的背脊，关照着这些必将成为武士的孩童，不让他们摔倒啊。

而在那个时候，他们，——无论是谁。

都仅仅因为老师的一个笑容，而心生欢喜。

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里，都似乎不再有值得烦恼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他把目光从熟悉又陌生的翠绿菜田上收拢，晦涩的瞥了一眼脸上情绪直白到一目了然、正好奇又犹豫的打量着农田另一头的女人。

在失去了老师的现在，他却从一个穿越者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他极尽讥讽的笑了笑，脑海中做下了什么决定、却缄默不言。他停下脚步、侧过身，嗓音犹带些嘶哑：“怎么回事？”

上杉琉璃抖了抖，那表情自遇见以来第一次带上了些许迟疑，但毫秒不到、立刻重新坚定起来。她做贼一样的四处望了望——尽管她心里坚信绝对没有人能逃过高杉大大的感知——然而还是有些心虚的低声说：

“那个，那边那个浅栗色头发的女人，是冲田总悟的姐姐呢。”

她想抬头偷眼看看高杉的神色，但心里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脑门——‘这可是高杉晋助哎！怎么可能记不住冲田总悟是谁！就算那小恶魔现在还只是个小鬼头而且只路过偶遇了一面，你个笨蛋！’——之后，就表情坦然了起来，“怎么说呢，冲田三叶，啊，就是她的名字，嗯……她得了肺结核，未来会死掉呢……死之前她去江户看望弟弟，结果自己的未婚夫设下陷阱围攻土方十四郎，那个，三叶她，最后孤零零的死掉了……很悲惨啊。”

她小小声的念叨，五官都皱了皱，心生悲戚的样子。

高杉漠然看去，没什么起伏的问道，“你想救她？”

上杉琉璃低着头，“虽然想说‘是’，……但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她有些纠结的把头发抓的更乱，努力寻找措辞。

“怎么说呢，嗯，其实，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先不提肺结核在空知猩猩的这个架空背景下竟然还是绝症的bug设定，我……就算我想救她，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难道让我走到她面前直接说‘喂你在未来会死的，让我告诉你那个死亡方式’吗？多么……多么，”她艰难的搜刮着脑袋，找到一个马马虎虎凑合的词，“——傲慢啊。我没有资本为此感到得意，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因为，我，我谁也救不了……”

她悲伤的垂下脑袋，盯着脚边一株细弱的、米白色的野花，觉得有什么沉甸甸的硬块儿从喉管直塞到胃里，噎的她难以下咽；又好像怀抱着一个宝盒，她原先以为是游戏里穿越迷宫摸到的宝箱、开启之后能收获勇士の遗物x

1的那种，结果当真打开了，却发现那盒子的主人是潘多拉，并且那里面的灾祸和邪恶早就自己钓上了渔夫、在外威福，只剩自己傻呵呵的捧着个空壳，寻摸希望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