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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钰心情复杂，连林老爷和他说的话都没能听见，直到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府，林夫人说要带着林音去后院寻姐妹说话，他这才回过神来。
“姨母且慢。”
他拍了拍巴掌，亲卫立刻捧着礼品鱼贯而入。
林夫人顿时喜笑颜开，箫钰虽然生的粗犷，性子也不算周到细腻，可出手是真的大方，回回来送的东西都价值不菲，让她这个姨母脸上十分有光。
尤其是今天他竟然还带了蜀锦，瞧那眼色竟是京中最时兴的烟霞色，先前她托人去打听，一匹都没买到，他却送了这么多来。
“听说京里如今盛行拿珍珠入药养身，我便搜罗了几盒给姨母和大妹妹。”
林夫人强压下心里的喜悦，佯装恼怒：“你这孩子，都说了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可你回回都不听，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箫钰被教训了也不恼，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他对这个姨母还是十分包容的：“不妨事，我还不缺这些东西。”
林夫人似是很无奈地喊了丫头来：“都拿来了也不好不收，快接下吧，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后半句是和箫钰说的，可她却看了一眼林音，眼底都是轻蔑，她就知道这丫头就算早过了门，也翻不出风浪来。
箫钰这趟回来，果然还是满心满眼的都是她们母女。
林音垂着眼睛，当做没有察觉林夫人的目光，今天难得能见到金姨娘，不管林夫人多么可恶，她都要忍耐。
视线却忽然被一个盒子挡住，她一愣，顺着盒子看过去，就瞧见了箫钰那张脸。
“将军？”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箫钰见她不肯抬手，索性将盒子塞进了她怀里：“不是要去见金姨娘吗？带上吧。”
他并没有察觉到这对名义上的母女之间的暗潮涌动，说这句话单纯的只是不喜欢欠人情而已，既然林音帮他遮掩了受伤的事，他自然要回报一二。
可林音却被这句话说得一愣，箫钰竟然给金姨娘带了礼，他不是最厌恶妾室和庶女吗？怎么会给金姨娘做脸？
“可以吗？”
她太过受宠若惊，虽然抱住了盒子，指尖却始终没有抓实，满脸都写着不安。
箫钰只觉眼睛被刺了一下，一盒珍珠而已，这么不敢置信做什么？
说起来，打从林音进门，他好像也的确没给过她什么正经东西，就连她身上穿的，甚至都还是当初从林家带走的衣裳。
“这些料子，”愧疚忽如其来，他索性喊了个侍卫过来，对方手里捧着的正是林夫人觊觎已久的蜀锦，“都带过去吧。”
他……他才不是觉得对不起林音，只是单纯觉得一盒珍珠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他接过料子，本想扔进林音怀里，可只掂量了一下重量就算了，这丫头怕是根本拿不动。
料子又回到了侍卫手上，他又将林音怀里的珍珠和包袱也拿过来交给了对方，随口吩咐他：“你跟着去一趟，把东西送下吧。”
侍卫正要应声，却被人打断了：“这不妥吧。”
林夫人开口，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眼见箫钰看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找补，“古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府里这么多人，我本是想谁都有份的，你这单独给了金姨娘……”
她都不知道箫钰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个低贱的妾室，哪来的资格让他单独提起？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放？
亏她刚才还称赞他大方，他根本不配，这个没人教养的天煞孤星！
心里骂的再狠，林夫人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还是都送到我那里吧，回头我私下里给她也好……”
“又不是来路不正的东西，这么偷偷摸摸干什么？”
箫钰挥了下手，完全没在意到了夫人的心思，随口就否决了。
林夫人脸色变得更难看，她正要再开口，就被林老爷截住了：“箫将军既然开口了，你照做就是了，啰嗦什么？”
他不满地瞪了林夫人一眼，他可还指望着靠箫钰升迁呢，这么啰嗦万一把人得罪了可怎么办？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我们爷们说会儿话，你就别在这里呆着了，带着。”
林老爷目光落在林音身上，话却顿住了，他并不记得这个女儿叫什么名字，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只能含糊了过去，“带她去后院看看金姨娘吧，今天晌午让她们母女吃个团圆饭。”
林夫人气得抠烂了帕子，今天这是什么晦气日子，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痛快！
她阴恻恻地看了林音一眼，将受的这些气都算在了她身上，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她端着一脸假笑答应下来，领着林音进了后院，一路走到岔路口她才开口：“长生特意给金姨娘做脸，你就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等你们见完面再来汀兰水榭，咱们好好说说话。”
她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的读音，眼底的冷意已经毫不遮掩，这一路她忍得十分辛苦，可箫钰的亲卫还在，她不能发作。
但是没关系，只要金姨娘还在她手里，可以就不敢不去汀兰水榭，等她过去了，她会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尊卑。
她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林音指尖微微一颤，凉意自后心升腾起来，她不自觉想起那在她身上抽断的藤条，想起膝盖底下的瓦砾，想起那淹没口鼻的清水。
“林姑娘？”
亲卫见她站在原地不走，困惑地喊了一声，林音回神，轻轻吸了口气，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连门都出不了的小丫头了，不会再落到那个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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